小爸爸

若いお父さん

嘎嘎:

江湖浪子情场鬼见愁的bill哥,虽O犹A,大杀四方,从无败绩,油尖旺便利店联盟的杜X斯连续三年消费VVVIP。




直到这天傍晚。




房东婆的麻将声哗啦啦啦从楼下传来。




楼下面包店拿出一炉新包,香气长空万里。




三叔公一年到尾听不完的粤曲咿咿呀呀。




bill哥坐在马桶上,面色铁青,看着手中小签签上的两个红条条,摸上后脖浅浅牙印。




事情追溯到两个月前,bill哥接到一单活,本不想接,但对方开价优厚,bill哥想到房东催促下一季房租,便接活。




个晚有A有O,有酒有药,有声有色,百无禁忌。




bill哥醒过来的时候,只觉得浑身上下跟被打了一顿一般酸痛,察觉不对劲,照了镜子一看,皱起眉头,不知道昨晚是那个不要命的A,趁自己喝醉做了个临时标记。bill哥不想惹事,干脆度假两周,等户头收到尾款,便将这夜狂欢派对丢到脑后。




但这两个月bill哥自己都感觉到食欲不振,一试之下果然中了最坏可能。




bill哥面孔青转白,白又转青,思来想去,丢!年轻轻大把快活,养什么短命BB,翻出身份证医保卡,套上T恤戴上墨镜,登山靴一踩就要出门做手术。




一开门,外头正要敲门的人被一吓,愣在当场。




bill哥打量,是个十七八的学生,穿雪白蓝边校服背书包,斯斯文文白白净净,粉扑扑面颊乌溜溜眼睛,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。




bill哥皱眉,找谁。




毓泰紧张的抓了抓裤缝,“bill是吗。”




bill哥挑眉,“你找我?”




毓泰咽口口水,鼓起勇气,说,“是。”




bill哥往常或许还会调戏几句,但此刻心情跌穿谷底,说,“闪开。”




毓泰急忙说,“我有要紧事!”




bill推开毓泰就往外去,走下楼梯,翻出手机寻找上回朋友说过专门给O做手术的保险医院。




毓泰急了,对着bill的背影大声说,“我……我是孩子的爸爸!”




bill的背影一僵。




半晌之后,转过头来,死死盯着毓泰。




“再讲多次。”




毓泰咬着嘴唇,急得涨红的面孔,“你的标记,是我我咬的,我是孩子的爸爸。”




bill转身大跨步回来,一手揪住毓泰的领子,一手扬起拳头对准毓泰,“扑街——!!”






bill哥的气压低到雷暴,问,你多大。




毓泰抬头挺胸,十八!




bill哥抱着胳膊上下打量毓泰,冷笑一声。




毓泰低头抱紧书包,小声,……再九个月十八。




未成年。




bill哥的脸色都铁青。一jio踹出去。




毓泰不气馁,每天放完学就背着书包坐小巴车到bill哥的家,帮忙收拾家里,打开冰箱看见塞满速食和啤酒就皱眉。去楼下买热腾腾的粥改善伙食,还叮嘱bill哥早睡早起。注意营养。




bill哥快被这唠唠叨叨的小管家公烦死,习惯性抽出烟来,毓泰一把拿过,bill哥脏话到了嘴边,毓泰却鼓足勇气很严肃的说要戒烟。




bill哥揉揉额角,忽然说,我想吃杏仁饼。就是昌记那家。




毓泰古狗的那些资料的确写过怀孕期间会口味变幻多端。连忙说,好,我去买,你等我,我好快回来。




毓泰赶过去又匆匆赶回来,三步两步上楼,敲门,说,我回来啦。




bill没有来开门。




毓泰又敲敲门,嘀咕不会是故意不开门,支自己出去吧?




邻居正好上楼,这几天进进出出见惯了毓泰,说,又来找阿bill?他出门啦。




毓泰一怔,他……他出门去哪里?




邻居说,还有哪里,上工喽。




酒吧内,灯红酒绿,烟气缭绕,bill哥懒洋洋靠在沙发了,薄唇衔一支烟,眯眼看着舞池人影,舒服又舒心的吐出一口烟圈。




bill哥双手揣兜走上楼梯,看见蹲在自己家门口的毓泰,走到跟前,用脚尖踢一踢,“喂。走开。”




毓泰听到bill声音,惊愕抬起头,看着bill。




bill哥皱眉,说,“聋啊你。”




毓泰连忙起身,让到一边,看着bill哥掏出钥匙打开门,讪讪问,“你……你刚才去哪里了?”




bill哥说,“散步。”




毓泰说,“哦哦……那你散得有点久……”




bill哥开门进屋,毓泰跟进去,小心翼翼观察bill哥,衣服很整齐,身上有一点点烟味,毓泰释然,可能是怕被自己说于是偷跑去抽烟,说,“我还以为……”




bill哥说,“以为什么?”




毓泰忙说,“没事没事,我买了杏仁饼,你现在吃还是?”




bill哥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,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的转台,说,“不想吃了,丢掉吧。”




毓泰看着一大盒杏仁饼,这一盒就要花掉一个月四分之一的零花钱。不舍得丢掉,悄悄塞进书包里当这个礼拜的早饭。




bill哥看似平静看电视,实则心情烂到极点。今晚正要High,却忽然恶心,蹲厕所里吐了一通。别人以为他喝醉,他自己知自己事,再这样下去,只会越来越糟糕。




毓泰有一双中意的跑鞋,贵得要半年零花,他把体育杂志上的那款跑鞋广告剪下来,夹在笔记本里,提醒自己克勤克俭一点点攒钱。




bill哥看见了,拿起广告裁页看了看。




毓泰想拿回来又不敢。




bill哥说,“喜欢这双?”




毓泰点点头。




bill哥说,“我帮你买啊。”




毓泰吃惊,连忙摆手,“不用不用。bill哥,不用的。”




bill哥说,“又不是送你,你分期付款慢慢还都可以。”




毓泰觑bill的神色不像在捉弄自己,“……真的?”




bill哥说,“骗你有钱赚?”




毓泰抿住唇,觉出一点点甜,“……那,谢谢bill哥,钱当我借的,一定还你。”




bill难得对他笑一笑,“不急,有件事,想你帮忙。”




毓泰连忙说,“什么事。”




bill哥找出张纸,递笔给毓泰,“帮我签个字就好。”




毓泰接过笔,看bill一脸好心情,也大起胆子开玩笑,“bill哥,高利贷啊?”




bill笑骂,“叼你吖,快签。”




毓泰要下笔。但是愣住。




那是一张放弃BB的手术同意书。




毓泰抓着笔,看着bill,“……什么意思。”




bill在沙发坐下,翘起长腿,点起细烟。




毓泰张张口,想说不要抽烟。




bill说,“我去医院问了手术,说是一定要父亲签字。你就当帮忙。”




毓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,说,“……我不签。”




bill不出奇的挑挑眉,说,“有商有量,我不想搞得大家太难看。”




毓泰握紧拳,大声说,“我不签!”




bill挑眉看着毓泰,站起身,走到毓泰身边,忽然伸手一把将毓泰的头摁在桌上。




毓泰又吃惊又愤怒,挣扎不停,但难以挣脱。半边面颊被桌面压得扁扁。




bill说,“给你三分客气,不要当我真的好脾气,这个字,你签也要签,不签也要签!”




说着,便去抓毓泰手腕。




毓泰眼瞳发红,猛然释放信息素!




bill的手微微一顿,彻底被激怒,原先还能维持冷笑,但此刻面孔紧绷,声音又冷又硬,“点嘛?真当自己是alpah?”bill手上用劲,一瞬间也释放信息素,和毓泰相比,那是更为嚣张猖狂,妖艳欲滴、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的omega信息素。让人无法抵挡,甘心情愿受其蛊惑,向其臣服。




毓泰觉得无法呼吸,而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,身体也有了反应,如小小的兽,第一次感觉到欲望的冲击。




bill将毓泰的反应看在眼中,薄唇微掀,俯下身,嘴唇贴住毓泰的耳朵,“毛都没长齐,就想信息素压制我?”他的手伸下去,在毓泰的裤裆隆起轻轻一弹,少年呜咽一声,宛若哭泣。




bill亲了亲少年的发烫又发红的耳垂,吐出恶意满满的字句,“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。你签下字,今晚,我就让你真真正正舒服一下。”








bill哥从床上翻身下来,拿了湿纸巾擦掉手上粘腻液体,再回头去看蜷在床铺里侧的学生。




学生仔弓成一个大虾米,一动不动。刚刚在自己怀里,也是僵硬无比,嘴唇咬得紧紧,眼睛也闭得紧,长长睫毛不住颤抖,不睁开眼来看自己。




自己硬扒下他的裤子,握住了要害,一个小alpha根本不可能抵抗自己的信息素蛊惑,再加上手上功夫,一时半刻就交清存货。




bill哥把湿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,说,喂。




毓泰不吭声,但背脊明显更僵硬。




少年人,肩薄背更薄,弓着背,看得出明显的脊椎线。




bill说,想不想更舒服。




毓泰终于开口,鼻音浓重,……我不会签的。




bill皱眉,语带三分森冷,说,现在还有的商量,你不是想逼得我没商量吧?




毓泰爬起身,背对bill窸窸窣窣穿上裤子。




bill看得心烦,扣住毓泰肩头,迫他转过身来,却看见毓泰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水汽,咬得唇瓣透白。




bill顿一顿,不要搞得我好像欺负你。你讲,怎样才肯签。




毓泰说,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签。




bill走到桌前,拿起烟盒,倒出一支烟来点上,深深吸一口,说,我跟你没感情,一场飞来横祸,我为什么不打掉。




毓泰沉默片刻,轻轻说,你少抽点烟。




bill嗤笑,走到窗前,弯腰托起毓泰下巴,看着少年人清澈的双眼,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善念,算了算了,就当日行一善,说,“你去一次中环,日日都能看见有人打领带夹公文包,那是他们的上班必备,而抽烟喝酒是我必备,你让我不抽烟不喝酒,请问我怎样工作?”




毓泰张了张口,说,“我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你什么?你一个学生,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向家里伸手,人间疾苦四个字你看过,但是没有经过。你以为自己现在好伟大好坚贞?好一段旷世动人的感情?我好心你,先去想一想我一个月要花多少,你供得起吗?”




毓泰因为方才情.欲泛出的一点红潮,褪得一干二净。




bill不为所动,“要演青春爱情片,我给你五十块,你自己去电影看,我还要搵食,奉陪不起。”




毓泰不吭声,慢慢挪到床边。




bill叼着烟,看着毓泰下床,又走到玄关,穿好那一双白底蓝边跑鞋。




看着毓泰要开门,bill才出声,“签字。”




毓泰握住门把的手顿了顿,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腔,沉默的走了出去。




bill吐出一口烟圈,看着门关上。




扪心自问,有没有一点愧疚。




答案当然是没有。据统计,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至少一次不愉快的感情经历。这个小alpha只是运气不好,撞到自己。








bill在酒吧里依然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,衔着眼,眯着眼,三四个银色耳钉在变幻莫测的灯光里折射光芒,引得人视线钉牢。他捏着方杯杯口,晃得暗金色酒液在杯中滑动,偶尔摸一摸坚实的小腹,人鱼线巧克力线目前尚存,心里说一声,识趣的你就自己快点走。




有人依在耳边,扯着嗓子说,bill哥,有人找你。








酒吧后门。




毓泰没有穿制服,白T牛仔裤,背着双肩背包。




bill看见毓泰就皱眉。




毓泰有些手足无措的松了松手,又捏紧裤缝,说,“我在家里等了几天,……你不回家。”




bill说,“所以呢?你来兴师问罪?”




毓泰忙说,“不是不是。”




他拿下背包,拿出被报纸包,又被保暖套包的汤罐,递给bill,“你有空的话喝一点。我走了。”




bill语带讥嘲,说,“什么?保胎汤啊?”




毓泰顿一下,说,“桑百皮百合排骨汤……你平常有抽烟,喝一点清肺。”




bill说,“换风格了?苦情路线?”




毓泰沉默一会儿,轻轻说,“你上次讲的话我回去想了很久,你说得对,我现在还是学生,很多事就算承诺了也没有保证,但、但是我就快念完高中了,”少年握紧拳头,鼓足勇气,说,“我有问过老师,我现在的成绩可以拿到奖学金,现在的大学奖金学一个学期最多有两万二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你意思是用这两万二养我?”




毓泰说,“还有其他……”




bill面带一丝讥嘲,说,“你父母给你好好念书的钱,你拿来养我?”




毓泰愣了愣,没有开口。




bill想起那晚派对,到场的人非富即贵,毓泰穿得虽然不是周身名牌,但至少温饱无虞,所以才会有闲情逸致玩这种浪漫游戏。




他拿过汤罐,打开来闻了闻,倾斜灌口,乳白色汤水汩汩流出,淌了一地。




毓泰沉默。面孔雪白,眼眸漆黑。




bill说,“你不想签字,我不勉强你。反正有的是其他办法打掉孩子。至于你的未来计划,我没有兴趣,你想玩青春爱情电影,我更加没有兴趣。大家彼此不拖不欠,你要点脸的,就不要再来骚扰我。”




说罢,bill松手,倾倒了大半的汤罐碰的一声跌落在地。




毓泰慢慢蹲下去,把汤罐捡起来,用报纸一点点擦掉罐上污渍。




bill抽出一支烟,衔在嘴里,并不离去。




他不留给这个少年一点点面子。




毓泰擦完罐子,放回背包,站起身,走出了巷子。




bill看着毓泰的背影,想拧熄烟,才发现口中的烟根本没有点起。








朋友买了辆新车,载一票人去兜风。




bill懒洋洋的拒绝。




但朋友央告,bill是贵客中的贵客,别人可以不去去,bill必须要出席。




bill坐在副驾驶,开窗吹风。




朋友说,bill哥,怎么最近都没精神。




bill说,跟你在一起,需要有精神么。




后座的人哄笑。




朋友也讪讪一笑。








兜了个风,又回到酒吧,时间尚早,就去附近一家烧烤店,据说这家店的卖点是正宗和歌山备长炭。




bill百无聊赖坐在二楼,却看见一楼大堂,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年轻人匆匆走进店内,和伙计打了个招呼,接过外卖单,又匆匆离开。




bill不由得坐正,看着那年轻人出门上了电单车,发动离去。




朋友跟着bill的视线看去,“咦,你认识啊?”




bill说,“觉得眼熟。”




朋友说,“眼熟是当然的啦,这一片的外卖都是他送。”




bill说,“学生,可以打这样的工?”




朋友咦一声,“这个你也知?老板是看他可怜才网开一面,福利院长大的,没父没母,一个人勤工俭学,就当是做善事救济咯。”




bill点上一支烟,没接话。








后巷。




毓泰忙完烧烤店外卖,又去搬货。胳膊虽然细瘦,但搬起来一整箱啤酒不打颤,来回搬了几次,抬袖蹭掉汗水,店里又催,“毓泰,搬新炭。”




毓泰答应一声,“来了。”




转身搬起最后一箱啤酒就要过去,但有人挡在跟前,毓泰习惯性说,“不好意思,让让。”




对方不动,毓泰诧异抬起头。




却见bill站在自己跟前。




毓泰差点手一松,幸好及时又抓住了箱栏。脸上又惊又怕,满心都是,完蛋了,bill知道自己没钱了。












bill哥拿烟,点烟,衔在薄薄唇中,请吐出一口,不说一句话,只是看着毓泰。




毓泰只觉得面红耳赤,如同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堂捉住的学生。




店里又叫,“毓泰?人呢?”




毓泰咬咬牙,不敢看着bill,飞快说,“……你等我一下,我很快过来。”




bill不置可否。




毓泰把一箱酒搬进店里,请了十五分钟的假,连忙赶到后门口,幸好bill还在,糟糕,bill还在。




bill的烟抽过了半支,夹在手指里弹一弹,烟灰簌簌落地。




暮色渐临,烧烤店霓虹灯浮出光影,红红绿绿,落在bill的侧面,毓泰看一眼,就不敢多看。




越美丽的,越伤人。




bill的唇角似笑非笑,有弧度,没温度。




“你上次说奖学金是多少?”




毓泰一怔。




bill说,“两万二?”




毓泰怔怔点头。




bill说,“我要跟你先说对不起,上一次是我算错,你怎么会用两万二养我。”




毓泰忙说,“对,我还有打工,还有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两万二,要扣你学费,生活费,还有七七八八费用,最后余得几多给到我?”他看向毓泰,说,“有几多?”




毓泰被这双眼一看,发不出任何声音,指间微微颤抖。




bill说,“你这么辛苦还要坚持养我,我真应该高兴,应该被你感动到痛哭流涕。”




毓泰张了张口,“……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



bill径直说,“你缺失家庭温暖,想要找人扮演家人游戏,我可以理解,但不能奉陪。我这双鞋,就要八千正。毓泰,”bill难得认认真真叫他名,“你功课好,应该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。”




毓泰的面孔苍白,唇也发白。




bill的指尖一动,发现烟烫了手,便丢在地上,鞋底碾尽残烬。




bill说,“我给你三年奖学金,六万六,换你一个签名。”




毓泰用沙哑声音回答,“……我不签。”




bill走到毓泰跟前,盯着这小alpha,忽的唇角一勾,托起少年下巴,吻上饱满唇瓣。




毓泰一惊,bill却已分开亲吻,低声道,“那我就去学校,找你老师谈一谈。”




毓泰睁大眼,看着bill。




bill说,“谈你打工的事,谈BB的事,谈我根本不愿意有这个BB,你觉得先谈哪一个?”




毓泰猛地揪住bill的领子。




bill的眼底冷漠。




毓泰嘴唇发抖,“……为什么。”




bill皱眉,“我说过,我不想要。”




毓泰说,“……为什么不要。”




bill唇角泛起一丝冷笑,“那我问你,我为什么要?就凭先天基因,我就必须要给你生?”




毓泰沙哑说,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……我……”




bill打断,“我不会跟任何人确定关系。我要自由,要开心,不要责任,更不要所谓家庭和BB,这样说你明不明?或者你开个价,多少钱都行,我买一条生路走。”




毓泰面上神情是怔忡,他一心捧出去的,却忘了,对方是不是想要。




他以为坚持到底能叩开天关命数,却忘了,叩开的是对方的祸路。




毓泰慢慢松开手。




bill整了整衣领,说,“你考虑个数字给我。”




毓泰沉默。




bill转身回店里,身后传来少年人微弱的一声,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


bill没有停下,也没有回头。








毓泰站在原地。想,第一次见到bill。




他两手抱着满满外卖盒子,站在酒吧里,却被人围住起哄灌酒。




他不能喝,又怕惹怒大主顾,正绞尽脑汁如何拒绝。却有人伸手过来拿过酒杯,说,不要为难人了。




是bill顺手解围。




之后每一次去酒吧的外卖,他都争过来去送,有时候遇得到bill,就偷偷看两眼。再后来,那次趴体,bill的信息素如潮水扑来。




他一时难以自控,又或者,潜意识里根本不想自控,扪心自问,难道真的没有想过借由omega的体质来绑住bill。




在bill的冷眼里,他看清自己的痴心妄想,看清自己的自私是如何丑陋。




毓泰抬手遮住面孔。




嘴角牵动,想笑。




想嘲笑自己




眼泪却先坠下。




十七岁少年,明白了什么叫无地自容。明白了什么叫凄惨收场。








几天之后。




敲门声响起。




bill开门。




毓泰站在门外,低着头,低声说,“……我来签字。”




bill看了会儿毓泰,让开身。




毓泰站在门口,不再往里进。




bill拿来手术认可书和笔。




毓泰接过笔,握紧笔,慢慢写下自己名字。




bill看着毓泰签完字,拿回手术认可书,又拿出一只信封递给毓泰,说,“一点辛苦费。”




毓泰的手微微一颤,“……不用。”




bill也不强逼,收回信封,问,“还有事?”




毓泰说,“……没了。”




他转身要走,但握住门把,却知道这一次走出去,再也没有借口折返,没有借口见bill,咬住唇,说,“对不起。”




bill看着少年人的背影,淡淡说,“这件事,你忘了吧。”




毓泰极轻点头,忍不住又说,“手术还是伤身体,你注意休息,少喝点……”回过神来,自己又踏过尺度,不敢回头看bill,生怕又见到冷漠脸色,便说,“那我,我走了。”








走到楼下,毓泰停步,抬头看着bill的那间屋。




看了好久好久,无声说,对不起。












天气渐热,烧烤店的夜宵生意红火,多招一个打工。




毓泰看见酒吧地址的外卖单子,就让给对方。




打工新人小黎收酒吧小费收到手软,满心感激毓泰提携。拉着毓泰下班之后聚餐。




毓泰白天念书,收工都过了凌晨,便婉言谢绝。




小黎又约周末吃饭看球,毓泰见是自己喜欢的那场篮球赛,也就答应下来。




球赛结束,两人出来,小黎说附近有家鸡蛋仔超正,拉着毓泰过去,走到店面附近,果然是名店人潮多,小黎让毓泰等在外面,自己挤进店里。




毓泰等在门外,随手翻出英文单词本来温习。




等了半天,小黎终于出来,兴冲冲奔向毓泰,脚下一绊险些摔倒,毓泰连忙伸手扶住。




小黎第一反应问,“东西掉了没。”




毓泰失笑,“放心,都拿着。”




小黎低头看见一手一包的鸡蛋仔都安然无恙,这才松了口气,问毓泰,“巧克力和榴莲,你要哪一个?”




毓泰吃惊,“榴莲?”




小黎说,“推荐口味,你尝尝。”




毓泰敬谢不敏,小黎更要捉弄,拗下一大块,塞到毓泰嘴边,毓泰躲又躲不开,被抹了一唇,小黎笑得搂住毓泰的肩,毓泰没办法,只好从小黎手中接过那一块鸡蛋仔,苦着脸一小口一小口吃掉。




第二天夜里。




酒吧来了外卖订单,但这一次分量的足有之前两倍有余。小黎一个人运不动,毓泰只得帮手。




两架电动车开到门外停下。




小黎把外卖盒搬下来,疑问的看向毓泰。




毓泰坐在电动车上,解释,“我留在这儿看东西。”




之前也有外卖盒被顺手牵羊的状况。小黎哦了一声,说,那我先进去。




毓泰点点头。




尽管只是等在门外,依然有些不安,毓泰想着要不要把头盔戴上。




“bill哥。”门口传来这一声,毓泰心一惊,险些摔落头盔。




bill穿着黑背心牛仔裤到了门口,懒洋洋衔一支烟,与人寒暄,并没有注意台阶下的毓泰与电动车。




毓泰想戴上头盔,但冷汗如芒刺在背,手有千斤重,发着抖,抬不起来。




小黎正好出来,三两步下了阶梯,走到毓泰跟前。




毓泰把剩下的外卖盒一股脑递过去,小黎差点抱不住,诧异问,“怎么了,”




毓泰掩饰道,“店里找我,我先回去了。”




小黎抱怨,“老板当我们三头六臂吗?你先去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



毓泰匆匆应一声,发动电动车离开。




小黎抱着满怀的外卖盒,匆匆进酒吧。




酒吧门口站着几人,小黎说一声,唔该借借。




bill侧身让一让,看了眼小黎的背影,又将目光收回,投向毓泰骑车离开的方向。








酒吧的外卖单子,毓泰依旧让给小黎,不过,如果是bill下的单子,毓泰就主动去帮忙配餐,如果是点烤生蚝,就选最大颗,如果是点烤肉串,也要认真比对大小,选最好的出来,整整齐齐码成一盘,打包好,再交给小黎。




一次是偶然,两次是意外,次次是这样,酒吧的人看出端倪,私下取笑bill魅力无边,连外卖弟都难逃魔掌。




台风过境,全城暴雨。




酒吧生意不好不坏将将打平,老花样都玩腻,有人起头,打电话给那烧烤店点外卖。




有人不信,天文台发布黑色预警,寻常人都不出门。




打电话的人嘘一声,接通电话,装作一本正经的点单。




电话那头果然是犹豫婉拒。




打电话的人故作扼腕,说叫不到外卖点算。




旁边的人知趣帮腔,大声说那就告诉bill算了,让他自己泡面。




电话那头的外卖弟顿了一顿,说,可能要花一点时间,我们尽量准时送到。




打电话的人憋着笑,说声谢谢挂了电话,喷的笑出声。




bill刚刚从洗手间出来,看见一群人笑作一团,诧异问,怎么了?




其他人憋着笑,说,等下请你看好戏。








这种天气不出外卖,小黎都被通知不用上班。毓泰在店里帮忙守仓防水,接到电话一犹豫,但听到对方提起bill的名字,便还是答应下来。




雨打在头盔上糊成一片,三步开外除了灰茫茫水雾什么都看不见。




毓泰骑了一段路,还是有些担心,下了车,将外卖盒里三层外三层裹住,再盖住雨衣,推着电单车,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水走去酒吧。




一个小时之后,终于抵达地址。




毓泰摸了摸外卖盒,幸好贴身抱住,只沾染些许水汽。




毓泰走进酒吧,一路都是湿漉漉的水迹。




找到包厢,敲了敲门,试着推门,说,您好,您点的外卖……




众人齐刷刷看向毓泰。




毓泰一怔。




哄的一下,笑声和口哨声响起,打电话定外卖的人站起来向在座诸人伸手,“收钱收钱。”




输了打赌的人抱怨,有没搞错,真是一个绝世痴情种。




bill皱眉看周围,再看毓泰,心里隐约猜到是什么事。




毓泰抹了抹脸上的水,问,请问放哪里。




赌赢的人笑嘻嘻说,送你的。




又抽出一张小面值纸钞给毓泰,哪,小费,辛苦啦。




毓泰走过去,把外卖盒放在桌子中央,再收下小费,说,谢谢。








毓泰走出包厢,站停在大门口,看着门外瓢泼暴雨,一边用袖子擦脸,一边想是等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,看这雨势,只怕越下越大。




一包纸巾递过来。




毓泰愣一下,转头看见是bill,有些错愕,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,小声说,谢谢。




bill看着毓泰。




少年脸上全是雨水,额头湿漉漉贴着刘海,唇色冻得发白,眉目尚且青涩,眼神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底下,有些闪躲。




毓泰小心的擦着脸上雨水,等着bill开口,心里打着鼓。




bill说,他们胡闹,没恶意。




毓泰嗯了一声,说,我知道,没事。




bill打量毓泰,真的不像生气,便说,以后不用给我特殊待遇。




毓泰顿一下,嗫嚅,……好。




bill很是无语,套个话而已,就这样承认了?




毓泰把擦过雨水的纸巾折一折,握住手里,小声说,我先走了。




bill伸手拦一拦,说,这么大雨,等一下再走。




毓泰说,可是……




bill淡淡说,如果你回去的路上遇到意外,就是我的责任。




毓泰想说当然不是,但看了看bill面色,直觉不开口比较安全。




毓泰不想回包厢,bill就带他到了酒吧服务生休息室。




服务生跟bill极熟,又看毓泰一身落汤鸡模样,二话不说就给毓泰拿了条干毛巾。




毓泰连忙说谢谢。




bill看着毓泰拿着毛巾不动,说,要我给你擦?




毓泰一愣,回过神来,连忙拿起毛巾擦头发。




bill拿着纸杯去倒热水,站在饮水机前,听见背后响起少年的声音,“那个手术……”




bill接着热水,问,“什么手术。”




少年沉默。




“……那件你担心的事怎么样了。”




bill拿着纸杯转回身,“已经解决了。”




毛巾罩在少年的头上,遮住面容,“……噢。那就好。”




bill把热水放在桌上,“水放在这儿。”




毓泰道了声谢。




bill看见毓泰的裤脚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水,便出门去找服务生,等他拿着新的干毛巾回来,休息室里,已经没有毓泰。




只有一条透着湿汽的毛巾。








那条毛巾的湿意一直盘旋心头,挥之不去。




bill从来不想花时间在弯弯绕绕心思上,既然介意,就去烧烤店找毓泰。




老板认得这位熟客,何况bill从来让人印象深刻。




不过听见bill打听毓泰,老板还是有些惊讶,回答说,他最近请假。




bill挑眉,说,请假?打工都能休这么长假,福利真好。




老板解释说,他平常全勤,就是为了每年这几次请假。




bill说每年几次固定请假?发情期还是大姨妈?




老板无奈,bill哥,好心你把口。








毓泰请假是为了考试。




念的英才学校,学业压力大得全城首屈一指,每年都要出几个念书念到精神分裂的退学案例。




放学时候,一群学生呼啦啦涌出校门。




毓泰穿着校服,背着双肩背包,和几个同学一道出来。




软蓬蓬刘海,大而明亮的眼睛,看上去,比穿外卖制服时更显年纪小。




bill本来想上前打招呼,但是一转念,便看着毓泰顺着人群走远,再迈步跟上去。




走到路口,同学和毓泰挥手再见,毓泰背着看上去就沉甸甸的书包,一路走,走到车站停住,bill顺手从路边报摊抽一份报纸,丢下零钞,展开报纸遮住脸。




橙色小巴抵达,毓泰跟着其他乘客上车,车子开得慢,夕阳暖洋洋,毓泰顺着车子的颠簸一晃一晃,很快就打起瞌睡,抱着书包,脑袋一点一点,睡得太沉,连口水都快出来。




bill一手拿报纸,一手抓着车把环,实在难以相信是这流着口水的瞌睡少年跟自己有过一夜情。




小巴到站,毓泰自带定时闹钟一般醒来,习惯性擦擦嘴角,下了车,bill连忙也跟了下去。




车站附近是旧屋邨,楼又密,又多违章私建。




毓泰熟门熟路走到一处露天菜市场,买了三颗番茄两颗鸡蛋,想也知道是做番茄炒蛋。




bill再看还买什么,却见毓泰已经走出菜市场,沿着小路来到小区,上了楼,到了家门口,拿出钥匙正要开门,听见身后有脚步声,以为是邻居,便往旁边让一让,但脚步声在身后停止,毓泰有些奇怪,回头看一眼,一瞬间,呆在了当场。




bill接过装着鸡蛋番茄的红色菜场塑料袋,说,“开门。”




毓泰心里有一万个问号,不知道从何问起,只好先开了门,犹豫着说,“……请进。”




bill踏进门,叹为观止,小到难以置信。




客厅跟自己家的走廊差不多,一个扁扁鞋架就占去一半宽度。客厅一端是卧室兼职洗手间,一端是厨房,一眼望到通透,这种格局,一看就是违章隔出。




不过好在干净整洁。




毓泰从卧室搬出来椅子,尴尬的说,“你坐。你喝什么?”




bill坐下,说,“这里有什么。”




当然只有白开水。




毓泰说,“我去买,附近有便利店,很快的。”




bill不置可否,说,“你吃了饭没。”




毓泰说,“还没。”




bill说,“我也还没有。”




毓泰哦一声。




bill拿起手里的西红柿鸡蛋塑料袋,毓泰恍然。




厨房里只有一个单门冰箱,毓泰拉开冰箱门,尽管早知空无一物,但还是不死心的试一试。




bill坐在客厅,一边玩手机,一边也好奇会出现什么晚饭,以及,客厅除了鞋架和自己屁股底下这把椅子,什么家具都没有,要去哪里吃晚饭。




毓泰很快从厨房出来,搬出一张小小的折叠桌,撑开来,就成了餐桌,然后端出两碗平平无奇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条。




bill接过筷子,夹起面条,吃一口,嚼了嚼,再夹起一大口,吃下去。




毓泰这才有点放心,也拿起筷子吃起来。




吃着面,bill随口问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住这里。”




毓泰顿一下,“学校的住宿费涨了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这里便宜多少。”




毓泰说,“一个月便宜五百,一年便宜六千。“




bill说,“不用押身份证。”




毓泰有点心虚,“……嗯。”




bill说,“你说你养我,是要我搬到这种地方来住。”




毓泰咬住唇,低下头,不敢说话。




bill说,“毛都没长齐,这么小就想当人老爸,是不是说你有家庭温暖上瘾症?”




毓泰很想反驳,但对着bill理亏,低头扒拉面,说,“也不是这样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不过你当人老爸也简单,一发就能中。”




毓泰一口面条呛住,咳得不行。一边咳一边找纸巾来捂嘴。




bill扯过一截卷纸来擦擦嘴角,把纸巾筒放得远一点,毓泰咳得泪汪汪,努力伸手去够。




bill把纸巾筒挪得更远一点。




毓泰想去够,但是够不到。




bill看见这样的毓泰,不觉唇角泛起微笑。








吃过了饭,天色擦黑。




小巴七点是末班车。




毓泰送bill到了车站。




路灯在夜色中发亮,小飞虫撞得灯泡叮叮作响。




毓泰让bill等一等,离开一会儿,跑着回来,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橙汁。




玻璃瓶身,贴着一个小小的橙黄色太阳图案。




bill喝多了拉菲,难得喝一次这种饮料,吸管衔在唇中,微甜微酸的冰凉液体沁入舌尖。




毓泰也衔着吸管,白色塑料管身将饱满唇瓣微微压出凹痕。




少年的眼瞳,又圆又亮,漆黑的,安静的,像是漫长的夏夜。




小巴在夜色中缓缓驶来。




bill将空瓶还给毓泰,抬腿迈上了车。




毓泰两手拿着空瓶,看着bill上车。




bill在靠窗座位坐下,隔着窗,对毓泰挥挥手,说,回去吧。




毓泰挥挥瓶子回应。




小巴发动,驶离车站。




毓泰看着车子开走,忽然拔腿追上去,追着车,拼命奔跑,追到了bill的位置窗下。




bill错愕的看着毓泰。




毓泰努力说着什么,但气喘吁吁的,又被小巴的发动机声音盖过去。




口型是,对不起。








少年终于被车抛下,站在黑夜里。




bill坐回位置,良久,抬手按住小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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